主播“CC~~”(以下简称CC)选择了报警。
2月19日,数万人涌入她的直播间,声称她是“欺骗学生的女老师”。 只因为CC戴着和网上传闻的女老师一样的细框眼镜,而且还拥有一张瓜子脸。 面对突如其来的辱骂,CC在评论区和直播间解释称自己并非当事人,但收效甚微。
此前,一则“女老师出轨学生”的新闻在网络上引起关注,当事人的信息也被曝光。 随后,不少人开始在视频平台上玩起“女老师表情包”,对一群和女老师一模一样、戴着眼镜、黑长发中分的女主播进行调侃和言语骚扰。 很多网友涌进他们的直播间和评论区,各种评论纷至沓来。 一位接受采访的主播告诉新京报记者,她感觉自己陷入了网络暴力之中。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伟表示,在我国,那些编造侵犯他人人格尊严的“性相关”话题的人,将按照法律。
2023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联合印发《关于依法惩治网络暴力违法犯罪的指导意见》。 意见共20条,包括明确网络暴力犯罪的适用规则、明确非法网络暴力的处理规则、明确惩治网络暴力犯罪的政策原则等,全面提供法律适用的全面认识网络暴力犯罪案件的政策管控。 、制度规定。
《意见》规定,受害人因网络侮辱、诽谤提起刑事自诉案件,人民法院经审查认为受害人举证有困难的,可以请求公安机关提供协助。
目前,部分受害女主播正在努力获取证据并寻求法律帮助。
2月20日晚,主播“CC~~”在短视频平台发布了《上海市公安局案件(事件)报案回执》。来源:网络截图
“说什么都没用”
大学生薛然今年寒假开始做直播。 2月20日上午10点,她披着头发,戴着透明框眼镜,穿着白大褂,像往常一样开始直播。
大约10分钟后,一大群人突然涌入她的直播间。 让她惊讶的是,每天直播间里只有三十、四十人。 “今天交通怎么这么好?有七百人了。” 薛然随后看到评论区有人说她“长得像她”,甚至有人说现在大家都像网上传闻的那个老师。
很快,评论区就挤满了上百条留言。 最常见的一句话是“今天怎么这么多主播戴眼镜?为什么主播都戴眼镜?” “主播,你要习惯一下,今天直播间里戴眼镜的妹子都和你一样”……
评论里有人为她解释,“看了她以前的作品,原来她是戴着眼镜的。” 但这些评论很快就被刷掉了,越来越多的人说她“抢流量”。
薛然在直播间里一遍又一遍地解释,“以前播过,但是被刷屏了,这是选择性推送,可能我们戴着眼镜,因为这件事的发酵,所以才会被推送,而且这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在雪然的评论区,还有人说有一个类似的直播主,直播间已经有一万人了。 薛然点进直播间,发现和自己发型相似、戴着眼镜的女主播CC正在直播中讲解。
当晚10点30分,薛然发布澄清视频,下方评论区依然有人评论。
一次又一次证明自己清白无果后,她发现“没用,没人会听”。 当网友认定她是靠“女老师”的人气乘势而上时,说什么都没用了。 满屏都是“主播使用流量没有下限”。 雪染将这些欺负她的人一一挡住,但她根本挡不住。
河南姑娘白荣嘉和薛然有着同样的经历。 她二十岁出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戴着一副细框眼镜。 从2022年底发布第一个视频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造型。2月21日下午四点,她像往常一样开始了自己的直播。 平时,她的直播间只有几个人,但这一天,进来了大约一百个人。“他们一进来就开始嘲笑我,攻击我”。
有人说她“连夜给我买了眼镜”和“模仿女老师的衣服”。 这些话让她觉得很无耻。 “从第一个视频开始,我就一直戴着眼镜。我已经很久没有买衣服了。”
白蓉嘉知道,被袭击的不止她一个。 她看到一个自媒体账号散布谣言,称女主播是新闻对象。 这段视频有几十万的浏览量,但实际上,女主播是一个本科毕业的女孩。 “连IP地址都不一样”,女孩在直播和视频中也反复解释。
被攻击多次后,白荣嘉总结道:“他们只是把戴眼镜的女孩当成目标。” 更让她恼火的是,“有些人已经知道我戴眼镜了,他们根本不在乎。 感到内疚或抱歉,但仍然认为自己在模仿。”
其他人在白荣嘉不满的时候评论道,“这一波流量的好处你也得到了。”
“流量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好处。” 白荣嘉算了一笔账,“平时每场能赚200多元,现在连20块钱都赚不到。” 即使有“巨大的流量”,“大多数人都是不讲理的,那么消极。如果他们想带货,货能卖吗?”
雪然向在短视频平台曝光自己照片的网友私信要求删除。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所有那些散布的谣言都已被证实”
除了直播间的谩骂和羞辱,薛然还收到了粉丝发给她的截图:浏览器首页上,她和另外四位女主播的照片被简单编码,出现在一篇指责她们的文章中。 。 利用热门话题来获得文章的流量。 一位朋友甚至告诉她,这些照片出现在色情网站上。 雪然的粉丝也来帮忙。 当他们在相关主题下看到带有她照片的短视频时,他们将其发送给她。
她点击一一举报。 有些报告成功了,有些则没有。 薛然还多次致电短视频平台的客服。 对方不断请求紧急帮助,但没有结果。
“你就因为戴眼镜就得这样的病?” 愤怒之下,薛然选择了报警。 “警察说你必须去法院收集证据才能起诉他们。” 警察还告诉薛然,“如果打码了,就不能起诉侵犯肖像权,如果没有打码,就可以起诉。”
薛然发现很难起诉。 面对互联网上的匿名ID,光是找到网络暴力都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最终可能不会有一个令人满意的惩罚结果。 对方不会意识到他的行为给当事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而伤害,她根本不在乎; 另外,对于还在读书的她来说,打官司的费用也是一笔开支。
薛冉在社交平台上澄清了一段包含她照片的视频,但对方无视。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新京报记者发现,2月19日至2月24日期间,某短视频平台上,有多位女主播被指模仿博取流量。
2月20日晚,女主播CC在短视频平台晒出一张“上海市公安局案件(事件)报案回执”照片。 她在文案中写道,“已经约谈了两名律师,造谣者终于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所有造谣者都收集了证据,无人能逃脱。” 2月21日,CC再次发布澄清视频,提及已进行司法取证,并将移交相关部门处理。 截至发稿,她尚未回应新京报记者的采访请求。
是谁在发起“网络暴力”?
新京报记者联系了某短视频平台上评论相关事件的网友。 有网友向记者表示,“女主播模仿新闻晚会”的行为是“没有底线”、“炒作人气”。 但当记者问他是否知道一些女主播指责“抢流量”完全是误会时,他回答说:“我知道。”
朱伟,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拥有长期的互联网实战经验。 他发现,在博主评论区说坏话的人一般有几种不同类型——那些博取关注的人和那些把网络视为法律的人。 其他地方的人也有其他目的,比如想滥用举报权。 他观察到,“女老师”不再指特定的人,而是成为网络流行语。
不少接受采访的女主播表示质疑,“如果言语不暴力,还能认定为网络暴力吗?” 朱伟认为,即使有些网友的言论并不暴力,“但我不得不承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被认定为新闻事件的涉案人员,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朱伟表示,在网络上,与性相关的话题很容易引起关注和讨论。 谣言一旦传播,将严重损害他人尊严,受到严厉处罚。 2023年,两高中、一部门联合印发《关于依法惩治网络暴力违法犯罪的指导意见》,明确规定,任何捏造“涉及性”话题侵犯他人人格尊严的行为,其他人将依法从重处罚。
北京云庭律师事务所李舒律师提到,“网络暴力”不仅指涉嫌构成刑事犯罪的严重网络侮辱、诽谤行为,还指仅构成民事侵权的网络侮辱、诽谤行为。 因此,即使部分网民实施网络暴力行为轻微,不构成刑事犯罪,但符合治安管理处罚法等规定的,仍可以依法受到行政处罚。
在网络上,一些女主播声称自己已经报案,但更多的时候是由于证据不足或缺乏法律知识,导致女主播在遭受网络暴力后无法保护自己。
不少律师也提到,网络暴力事件取证困难。 李舒表示,比如,如果侵权帖子、图片、直播间评论不及时固定、证据不及时固定,后期可能无法审查; 侵权人数量众多,维权成本增加; 网民匿名发表评论,网民真实身份的认定也存在问题。 困难。
陕西恒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公益律师赵良山认为,平台也应该承担起网络暴力的责任。 《民法典》第1194条规定:“网络用户、网络服务提供者利用互联网侵犯他人民事权益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法律另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 即网络霸凌和网络平台侵权行为原则上所有人都应对他人民事权益承担责任,这为网络侵权责任的认定提供了明确的法律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