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在变，劳动者的就业方式也在变。 中华全国总工会发布的第九次全国劳动力状况调查结果显示，全国新增就业形式的劳动者数量已达8400万人。 网络主播、外卖骑手、快递员、网约车司机等新型就业群体基于互联网平台逐渐成长，成为劳动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网络主播和外卖骑手是新就业形态中两个具有代表性的职业。 一方面，“直播经济”、“外卖经济”势头强劲，发展势头稳定。 它们是近年来我国平台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柱。 另一方面，人们的日常生活总是被这两种劳动形式装饰着：网络主播在虚拟世界里，说着、假唱，光鲜亮丽； 城市街道上，外卖骑手满天飞，快递箱和外卖袋交替飞舞。 “虚拟陪伴”与“真实流动”的奇妙交织，构成了数字社会的肌理。
那么，网络主播和外卖骑手的收入状况、工作时间、技术感知和工作社会保障如何？ 对此，中国社科院新闻传播研究所数字劳动研究团队走访北京、山东、云南、江西等地，对我国劳动条件的异同进行了对比分析。通过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的方式对网络主播和外卖骑手进行调查。
谁是锚？ 谁在做外卖？
从性别来看，女性主播群体占据主导地位，占比78.8%。 而通过“外卖小哥”这个颇为刻板的词语，我们可以一窥男性骑手的庞大数量。 目前，男性外卖骑手占外卖行业的80%以上。 女性在语言表达、外在形象、情感投入等方面的优势，让女性更容易在直播平台上获得关注和支持。 男性在体力和速度上的明显优势也影响了女性参与“外卖”。
从学历上看，主播群体学历水平相对较高，50%以上的年轻人拥有大专（高职）以上学历。 而送餐骑手则具有职业包容性强、学历低的特点。 85.6%的外卖骑手高中及以下文化程度。 这反映出送餐为低学历工人提供了相对平等的就业机会。 越来越多的打工者靠“跑单”赚钱、养家、买房，扎根城市。
从年龄上看，主播群体较为年轻，直播行业从业者中18-29岁的比例达到64.2%。 相比之下，骑手群体的年龄分布更广，平均年龄更大。 18-29岁的骑手占比约40%，30-39岁的骑手占比超过一半。
主播群体的年轻化，与“线上表演”的工作要求密不可分。 年轻、形象好、有网络感的主播更容易在“PK”中脱颖而出。 与此同时，高强度、不间断的消耗精力的互动交流也让主播成为了“吃青春”的职业。 在山东菏泽调研期间，服装主播豪哥曾无奈地对我们说：“我每天都熬夜，好累，身体都快累坏了。” 相比主播，骑手的薪资结构更加透明、清晰。 稳定对于需要养家糊口的中年人来说更有吸引力。
当主播：你无法摆脱的隐藏压力
直播行业在收入方面表现出较强的长尾效应。 头部和尾部从业者无论是数量还是收入都存在明显差距。 90%以上的网络主播月收入低于5000元。 这种收入差异源于“流量为王”的直播行业的“滚雪球”收入模式。 少数高关注度的顶级主播占据了最多的流量，从而获得了丰厚的利润。
从工作时间来看，网络主播主要在夜间播出，平均保持4-6小时的高强度输出。 除了看得见的工作时间，主播还要面对一些难以察觉的时间消耗。 我们在“宇宙中心”曹县调研时发现，新主播一般需要经过长达三个月的培训期，才能带产品“上线”。 培训负责人明确表示：“这三个月什么都别想，就提高直播口语能力，只做这一件事。” 只有掌握好镜头感，不紧张，敢于发言，才能正式开播。 开播后，主播们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追逐互联网热点，提高自己的才艺水平，学习平台规则，以确保自己不落后于日新月异的网络直播行业。
受技术中介影响，网络主播在工作中也具有一定的“算法想象力”。 一方面，直播行业发展进入下半场，“投资流量”“投资人”成为培育账号的关键，这使得腰部以下的主播很难赢得流量。对该算法的青睐； 另一方面，流量积累不可控，主播需要感知平台流量，根据在线人数、互动评论等数据实时调整直播状态。 身为产品主播的“娃妈”苗女士虽然说不清流量从何而来，但她仍然坚定地告诉我们：“只要按照之前的培养方式，平台就会提供流量。” 同时。 此外，该平台还深度涉足在线直播生态圈。 网络主播承受着高昂的试错成本。 在工作中，主播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仔细操作自己的账号，防止自己的账号和直播间被平台“隐藏”或封禁。
心理健康是每个职业群体都需要面对的问题。 网络主播在展示个人形象、打造品牌的同时，也面临着更大的舆论压力。 负面评论、网络暴力、与观众交流等带来的心理压力，往往会影响主播的心理健康。
跑单：赚钱才是硬道理
相比之下，骑手的收入分配更加均衡。 调查发现，城市骑手的月收入在5000-7000元之间。 对于外卖骑手来说，只要愿意接单、跑单，收入就能不断增加。 这种按订单定价、“越跑越多”的模式为骑手提供了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 如果遇上雨雪天气销售量大，你的收入就会增加。 来自北京房山的外卖骑手盛子哥曾在一个雪天连续下了96单，单日收入超过800元。 据他说，这并不是“最好的记录”。
全职配送骑手，或者说以骑手为主要工作的骑手，一般每天工作时间超过8小时。 早出晚归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午餐“用餐时间”和晚餐高峰期之间有一个窗口期，订单相对较少。 大多数骑手都会选择利用这段时间吃饭、休息、游玩。 对于骑手来说，这段休息时间非常宝贵。 他们可以给电动自行车“喂”电，吃上热饭，睡个午觉，这样晚上的高强度送餐就能继续下去。
此外，我们还发现，外卖骑手的日均工作时间逐年增加，越来越多的骑手选择“超长待机”。 这一现象的出现，与多订单带来的明显效益不无关系。 但另一方面，外卖餐饮淡季期间，一些地方出现菜多菜少的情况，导致骑手等单时间较长。 为了获得更多收入，骑手们不得不延长工作时间。
作为数字化劳动力的一部分，外卖骑手在抢单、送单、消费者与商家沟通互联的过程中，也需要与系统实时匹配需求。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在订单多的地区，骑手会主动选择线上接单，像潮起潮落一样聚集和分散。
如何判断哪里订单多呢？ 这既依赖于骑手日常的送单经验，又结合了系统提示的指导。 在接单和配送的过程中，骑手还需要时刻关注订单是否在路上、送餐是否会超时、是否接受订单或转移订单。 如果送餐链条衔接不顺畅，骑手需要随时联系顾客。 顾客和商家通过电话联系，讨论取消订单或寻找转移订单的方法。 在按需经济的逻辑下，外卖骑手已经成为一群城市穿梭者。 他们在工作时间和效率方面需要不断连接在线管理系统。 “电池没电了”、“饭被偷了”成了他们最大的烦恼。
与网络主播隔着屏幕承受的“虚拟压力”不同，送餐骑手在现实中面临的更多是“面对面”的压力。 由于受到部分消费者的不友好对待，以及与保安、门卫等群体的冲突，大多数外卖骑手认为自己社会地位低下，缺乏强烈的职业认同感。
新职业体系亟待完善
作为一种新的就业形式，直播行业和外卖行业的专业规范和规则体系正在形成，同时也面临着诸多问题和挑战。 结合近年来出台的相关规定，我们发现直播行业存在的问题主要体现在内容不当、未成年人保护缺失、逃税等方面； 而餐饮配送方面的问题主要体现在骑手安全、社保覆盖等方面。
就主播而言，近年来，一些主播利用性暗示引诱粉丝购买礼物、恶意恶作剧、利用老年人缺乏情感、迫切需要陪伴等情况进行诈骗活动，以及偷税漏税等。领先的锚。 同时，《全国未成年人网络使用状况研究报告（2021）》显示，38.3%的未成年人遭遇过有害信息，其中色情暴力内容占29.3%，炫富占21.2%，炫富占16.3%。宣扬消极思想。 %，可见网络主播的不良行为对青少年的危害。
外卖骑手的职业伤害风险已引起社会高度关注，相关政策的推进也愈发明显。 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推出工伤保险试点政策，为外卖小哥搭建“安全网”。 截至2023年9月，共有668万人纳入工伤保障范围，试点主体基本覆盖。 试点省份共作出工伤确认结论3.2万人次，累计发放工伤保障待遇4.9亿元。 工伤保险的运行，降低了千万家庭和平台的经济风险。 在尊重骑手劳动成果的同时，也为肩负家庭“脊梁”角色的骑手提供了一定程度的保障。 虽然这项政策的设计具有很强的创新性，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也面临新的问题。 例如，工伤赔偿申请流程繁琐、耗时较长。 部分骑手对新工伤险认知度较低，容易被“黄牛”、“中间商”等群体利用、上当受骗。
成为一名主播正在成为一种更广泛的职业选择。 针对网络直播领域存在的隐患，增强相关政策的预见性和针对性变得非常重要。 在直播领域，要持续关注“未成年人”、“老年主播”等特殊群体，全面提升网络生态质量。 同时也应该考虑到，在当前“粘性劳动”、“超长待机”的时代，主播“持续输出”的工作机制值得关注。 建议尽快为主播群体办理工伤保险，解决直播过程中过劳死亡、人身伤害等问题。 伤病等问题。 在建立骑手专业体系标准方面，除了为骑手提供交通安全知识和技能培训外，相关部门和平台还应考虑进一步细化工伤保险的申请条件，简化申请流程，加强对“工伤保险”的保障。伤害黄牛”。 打击的强度。
（作者雷锦浩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二年级学生，梁慧波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一年级学生）社会科学博士，孙平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世界传媒研究中心副主任。）
